烏魯木齊訊(通訊員 吉敏)六月的天山,雪線如一條蜿蜒的銀線緩緩地向上退去,山下的草原卻已翻騰著鮮綠生命的喧鬧;我身臨其境,才懂得新疆的六月,原來是冰雪與生機奏響的一曲交響,是天地間一場壯闊又無聲的對話。
草原是六月新疆最令人迷醉的篇章。那拉提草原上,綠草如茵,繁花似錦,斑斕點綴于綠色海洋中,絢爛地鋪陳開來,仿佛天地間打翻了色彩濃郁的調(diào)色盤。羊群如云朵般緩緩流動,牧人騎在馬上,身影如畫,在起伏的草浪間時隱時現(xiàn)。馬群奔過,卷起一陣裹著草葉清香的疾風,牧羊犬則追逐著狡猾的旱獺,在草原上劃出一個個歡快而活潑的圓圈。這般草原深處,喧囂著生命的蓬勃,亦彌漫著牧歌般悠長的氣息。
這片土地,此時也正醞釀著一場甜蜜的風暴。果園里,杏子、桑葚、葡萄、西瓜……累累果實壓彎了枝頭,飽滿的甜蜜溢出了枝梢,似乎空氣也被浸得黏稠香甜起來。桑椹熟透,細密地覆蓋在樹枝之上,紫紅一片,熟透的桑葚偶爾墜落,孩子們在樹下奔跑嬉笑,拾起甜蜜的果實塞滿小嘴,汁液染紅了唇角,笑聲如鈴鐺清脆響亮。而瓜田里,瓜農(nóng)們俯身敲打著那些滾圓飽滿的西瓜,諦聽聲音判斷成熟度,臉上綻放著收獲的期盼與喜悅。瓜果的豐饒,染滿了每一寸土地,更染濃了人們心頭喜悅的滋味。
喀什老城的夜市則另有一番人間煙火氣。暮色四合,燈光如星子般次第亮起,夜市升騰起煙火與食物誘人的香味??救獾挠椭温湓谔炕鹕希?ldquo;滋啦”一聲騰起青煙,烤馕的麥香則飄散開來,氤氳在夜色中,勾引著游人的腳步。維吾爾老人守著自己的瓜攤,一刀下去,琥珀色的蜜汁從飽滿的哈密瓜上流淌下來,香甜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。巷子深處,孩子們嬉笑著搖晃老桑樹的枝干,熟透的桑果便如雨點般簌簌而下,砸在地上濺開點點紫紅,也砸出孩子們一串串歡快的笑聲。悠揚熱瓦普琴聲在人群上方飄蕩,仿佛一條看不見的線,溫柔地縫綴著這煙火人間的喧鬧與溫情。
六月將盡之時,我遇見牧人開始拆下氈房頂氈,準備轉(zhuǎn)移夏牧場了。氈房被拆卸,牧群開始集結(jié),車輪緩緩碾過青草。車轍里,偶爾沾著一兩片尚未褪盡芳香的沙棗花瓣——它們曾如星辰般綴滿枝頭,如今卻沉默地伏在泥土之上,準備告別這短暫的絢爛了。
當夏牧場最終消失在視野盡頭,我才驚覺,新疆六月的慷慨熱烈,原來如融雪般匆匆而珍貴。它像一曲奔放歌謠,每一秒都燃燒著歡騰的生命力;又如那沙棗花瓣飄落,瞬間的燦爛終將融入更替的時序。
這土地以季節(jié)為弦,生命作譜,奏響了不可重來的夏之樂章。所有相遇皆如轉(zhuǎn)場中的驛站,正因短暫,才更教人懂得俯身親吻那草原上的花,捧住那掌心的甜——剎那芳華,便是時光對我們最深的垂憐與饋贈。